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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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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覺明走了。舒沛文去陽臺上看的時候,他一邊拍著球一邊出了院門。

舒格內心毫無波瀾,她對舒沛文說:“做朋友可以,別的你就打消念頭。我自己的事情我心裏有數。”

“你可以拒絕他,但是該給的面子要給他,他畢竟是個男人。你們都老大不小了,你不能還像小時候那樣對待他。”舒沛文勸道。

“我看他才是你親生的吧。”舒格剝了個柑橘分成兩半,一半遞給舒沛文,“欲拒還迎的事情我做不來,我不想跟他好就是不想跟他好,他要受不了就別追啊。”

“嘖,你這話我聽不懂了,那你到底是希望他追你還是不搭理你?”何春蓉從廚房探出頭來問舒格。

舒格慢悠悠地撕著柑橘上的橘絡,“我希望你們能多關心一下你們閨女的內心世界,她很充實,不缺男人,更不缺孟覺明這種她早就放棄了的男人。”

電視上正播著某部愛情連續劇,屬於第一次看也能看懂的劇情。男主角與女主角分分合合無數次,所有狗血都上演過,每次分手都斬釘截鐵,每次和好又痛哭流涕,最後的結局必定是歷經苦難的完美大團圓。

生活也是一出連續劇,可因為主角情緒無人買單,後續劇情往往會趨於平淡。特別是舒格和孟覺明這類唱慣了獨角戲的人,演感情戲註定會格外吃力。破鏡可以重圓,可如果一開始就沒有鏡子,沒有破碎,也就沒有團圓的必要。

晚上的聚會孟覺明遲到了,他沒解釋原因,主動自罰了三杯。他喝酒臉頰會微微泛紅,眼睛裏也會起一層薄霧,看人的時候會顯得格外認真。

孟覺明一晚上沒看舒格。他跟往常一樣,話很少。今晚焦點是何春蓉和舒沛文,魏然他們一直在起哄,他就做個看客,筷子也不怎麽動。因為喝了酒,他更是很少笑。中途他離席了兩次,兩次都是去接電話。回來時嚴子昂問他怎麽了,他說是工作上的事情,語氣稀松平常。

孟覺明有個小習慣,不喜歡當焦點的時候,為回避他人的目光,喜歡卷自己的襯衣袖口。他今天穿了件深灰的襯衣,袖口兩次被他卷到胳膊肘,卷得很不平整,再放下來的時候起了很多褶皺。

舒格生理期,方晴嵐特地給她點了一壺熱紅棗茶。別人敬酒她就喝茶,一桌子人只有孟覺明完全當她是空氣,連茶也沒跟她喝一杯。

她幾次視線落過去,孟覺明都是胳膊肘撐在餐桌上,看著說話的人來回玩弄自己的手指。他膚色白,手指指節長且幹瘦,據說為了緩解手指多動癥,小時候還被迫學過鋼琴。他的確喜歡頻繁活動自己的手指,手裏如果有一個東西,哪怕是一張小卡片,他也能來回折疊玩一兩個小時不停。

舒格曾經問過他原因,他說活動神經末梢促進小腦發育。後來舒格也養成了這個習慣。

舒沛文唯一一次當班主任就是教這幫學生,師生感情格外親厚。今晚大家都喝得有點多,散場時三三兩兩摟在一起敘舊,分外動情。

魏然摟著孟覺明的脖子小聲跟他說了句話,他捏了捏魏然微醺的臉,難得露出今晚第一個真摯的笑容。魏然又說:“子昂是個不著調的,晴嵐也夠嗆,接下來就看你的了。”

孟覺明看了舒格一眼,她正在用手機軟件叫車。明天要走,她下午把車還給舒慶文了。

“開我的吧,免得我叫代駕了。”孟覺明走過去把車鑰匙遞給舒格。

舒格頭也不擡:“你不是嫌我技術差嘛,把你的車擦了碰了,我可賠不起修車錢。”

“保險會賠。”孟覺明冷冰冰地說。

上車後,孟覺明幫舒格調整了一下車座的位置。兩人靠近時,舒格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香。他的臉仍舊泛著紅,一雙眼睛自帶秋水。

“覺明,你沒喝多吧?”坐在後座的舒沛文問孟覺明。

“還行,在北京幾年,酒量練出來了。”孟覺明說。

“你們工作還需要喝酒啊,做你們這一行,不都是人家找你們咨詢嘛。”何春蓉又指了指舒格,“喏,這個才是要舔客戶的。”

孟覺明看向舒格,明明是個新手司機,硬是開出一副老司機的姿態,超車變道根本不帶怵的。

他說:“做哪行都不容易。工作上倒不怎麽喝酒,只是北京老同學比較多,大家聚在一起難免會折騰,有時候同行想交換點內幕消息,也必須得喝點。”

孟覺明對舒沛文和何春蓉說話,從來都是誠誠懇懇。舒格近期對他很多新的認知都是從他們的談話中聽來的。

舒沛文又問他:“那你接下來怎麽打算的,休息一段時間後總還要找工作的吧?”

孟覺明坦言相告:“想自己幹。”

“自己創業啊,那挺好的呀,你聰明,能力又強,肯定能幹出一番事業。”何春蓉對孟覺明的讚美從來都不吝嗇。

舒格覺得她媽跟念臺詞似的,從後視鏡裏瞥了孟覺明一眼,他的視線剛好迎過來。

“車停你們小區裏?”舒格趁機問他。

“先送他們回去吧,我看舒老師也喝多了。”孟覺明揉了揉太陽穴說。

舒格本想把車停在自家樓下,讓孟覺明明天過來開,結果快到目的地時,這人竟然靠在椅背上睡著了。

“覺明也喝了不少,你把他送到樓下,車停好再回來。”舒沛文見狀,交代道。

舒格只好又將車開進他們小區裏,停車時,她叫了孟覺明一聲,“到了。”

孟覺明緩慢地睜開眼睛,定了定神,說:“來都來了,上去坐會兒?”

舒格冷聲笑了一下:“你一晚上都沒給我好臉色,我可不敢上去。”

孟覺明偏過頭無聲地笑了,他邊解開安全帶邊說:“我只是沒看你沒跟你講話,什麽叫沒給你好臉色?你對我還真是跟以前沒區別,只要我不把你當重心,稍微冷著你一些,你就不適應。”

耳朵又開始變得灼熱,舒格回頭看著說完話的孟覺明,他看著她的眼睛裏除了霧氣,還多了一些暧昧不清的渾濁氣息。

他又說:“你不想跟我一起吃午飯,我就走。晚上你肯定也不想看見我吧,我特地坐在離你很遠的位置……”

舒格推開車門,下了車。

孟覺明也下了車,對著她的背影又說:“說不聯系就不聯系了,說推開就要推開,一點情面也不留。你還真是只會對我一個人任性。”

“受不了就別搭理我啊。”舒格轉身看著孟覺明,又沖他冷冷一笑,“誰讓你喜歡我呢。”

“我以前也是這樣對你的,你這麽聰明,怎麽早沒看出來我喜歡你。舒格,我就是把你慣壞了,什麽都依著你,順著你,怕你生氣,怕你不理我……你說得對,我活該。”

孟覺明肩膀上搭著外套,抱著胳膊倚在車門上,樣子懶懶散散。他說話聲音裏沒有了自嘲,反倒是帶著一股被壓抑的怒氣,最後那句尤其明顯。

舒格看著他這幅樣子,再也難以將他跟以前的孟覺明重合。她甚至在這一刻才反應過來,哦,這是三十歲的孟覺明了,是個自尊心比小時候更強的男人了。

“我沒讓你回頭找我,更沒讓你追我。該說的話我早就說清楚了,聽不懂是你自己的問題,你沒資格跟我生氣。”舒格丟下這句話後,繼續往前走。她盡量把說話的語氣放緩了很多,藏住自己的情緒。

走到拐角,一個洶湧的擁抱從背後襲來,舒格大腦裏像湧進了溫熱的潮水,澆洗著她被他渾濁眼神浸染的腦神經。帶著酒氣的孟覺明一只胳膊繞住她的鎖骨,手掌扣住她的肩頭,她的後腦勺結結實實砸在他的胸膛上。

舒格還來不及做出反應時,孟覺明另一只胳膊摟住了她的腰。他下巴抵在她的頭頂,問她:“其實你還是在乎我的,對嗎?”

“我只當你是個老朋友……”

舒格話還沒說完,被孟覺明轉過身來壓住了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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